星期四, 四月 26, 2007

每个人的华为都在沦陷(部分)

世界工厂,对我的祖国来说,只是一句催人泪下的咒语。像一位全身孝服的女子。几年前在一个炎热的傍晚经过龙华附近的工厂和农民房,看见幼稚的少年穿着厂服蹲在街边饮食小摊,昂首看着我。我在那一刻有了哭意,有了恨意,并唤起一种真正的主意。我对自己说(虽然这是一个通常被滥用的句式,但在那时我的确在心里说出了一个真正的誓言),我们的民族,我们的人民,永远不要沦丧为给西方加工的工厂里,那每个机箱或者DVD中几角钱甚至几分钱的人力成本。这种时刻在每个人的一生中只会有数次。
  
   当年收编整个民间资产,用疯狂剪刀差盘剥农民建起来的公有企业,在谁能卖光、破光谁就能升官的形式下,今天大多早已荡然无存。教育改革已经失败,医疗改革已经失败。垃圾GDP疯狂增长,重工业却仍在凋谢,民族元气远远不足。用600元薪水在深圳提供一个就业机会的广大台,港,日,韩工厂,在千万农民工兄弟中制造着二桃杀三士的仇恨。我的兄弟姐妹,我的同胞,青春和血汗,都化作了一块代工的主板,一个DVD中微不足道的人力成本。这样的工厂,这样的企业,也值得人民的感恩吗?
  
   有一种沦陷是你不能抵御的,你也无法确切的知道忍受和抗拒究竟哪一种才是理性的抉策。北大的博士教授有人说,把徐工,南孚这样的企业卖给外资是提高了资本利用效率。而贪污和腐败,也曾经被解释为有助于将僵化的国有资产转化为投资。甚至有人主张中国学习印度大家都做软件外包,否则别无选择。在“新经济”和“改革”这样政治正确的叙事下,在樊钢,汤敏和张五常这类经济学家的鼓吹下,我的祖国开始了拉美化沦陷的进程。这种沦陷是如此日常,如此缺乏戏剧性的场面,以致于在“世界工厂”的语境下思考我们的未来,渐进或者暴力,隐忍或者雄起,每一个词语都沉重得说不出口。在苦难面前,真理难道可以仅仅来自于逻辑?
  
   深圳充满了工厂,刑事犯和性工作者,以及更多消耗在血汗工厂里的少年。上百万人,靠着工厂里微薄的薪金和香港人的娱乐消费过活。政府的经济学家认为农民兄弟们除了进工厂以外别无选择,港台人在他们的论坛里眉飞色舞地谈论我的姐妹们的姿色。媒体和人们关注的焦点,都集中在对财富和年轻女子的欲望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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